师兄老马(二)师兄同事

2、师兄加同事

80年代初,我大学毕业分到一个普通高中教书,巧了,老马不愿在名校教书,自动请调到普通高中教语文,我也就有幸做了他的语文组同事;后来发觉他也是王京甫先生的前辈徒弟,自然就成了我师兄。

对我他是蛮包涵的,但上来曾经考我一次,随手写了几句诗经句子,有“遵彼爰行”之类,带点字解释;我一窘胡乱对付下;老马看后不语,叹口气说,你们都是被文革害的,高中基础没打好;看我更发窘了,又说:你的普通话比我好,你每天用英语写日记?英文比我好多了。有次问我:诗经中《氓》的“氓之蚩蚩”怎么解?我说不是“嬉皮笑脸的样子吗?”他说最形象的解释是上海方言中的“ZAI脱兮兮”。一体会感觉都到了,贬褒神情都到了!绝妙!

但那时他热衷的是”背猪猡”在县电大教古文,从《楚辞》到《唐宋文选》一人通吃,难的课都他挑了,成为“一代名师”!教遍了当地中小学里所有需要补大专文凭的年轻老师,故“老马老卵”的英名也传遍浦东一角。

语文组长老顾是正襟危坐的老科班,对老马的学识称赏在心,有意选他上重点毕业班,或邀请他为同事做公开示范课,但都被老马力拒,说:洒家自是酒囊饭袋也!我糊涂了,以他的一方英名,便三不识的问他。老马拉我到一边说:扒分要紧;两个小人,老婆农民户,还有个老娘都等我开销的;教毕业班要负责的,不用功对不起学生的。故老马百事不管,先进不争,分房无份,只管他逍遥“背猪猡”,上上普通班,但他的备课笔记严谨干净,词句出处正确妥当,对同学们讲好正课就来段文学掌故,把一班学生楞得象遇了大师,与他搭班的班主任最不好受,因为老马的威信总盖过他(她)。他教课的唯一缺陷是略带浦东口音的普通话,但也就是这样,更象私塾先生,古诗讲到得意处,摇头晃脑的旁征博引常常掌声收课。

老马的痴头怪脑在办公室里是有名的,在语文组是活宝;看他瘦,走起路却脚下生风,永远匆匆;坐下来则一定是飞马牌香烟桌上一拍,点上一支,(现在出的烟都带橡皮头的,他一概拧下过滤嘴才吸)一副近视眼镜下透出股活灵活现的眼光。那天是月初五号,办公室里大家都静坐着,他兴冲冲地进门说:今天我见到了嫡亲嫡亲的亲人。老顾问:几等几级的?老马说:一等一级!大家说你娘来啦?他大笑说,比亲娘还亲!铜钱银子亲爷娘!大家不解,他掏出刚领的工资甩了起来。大家哄堂大笑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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