蛤蟆之油

蛤蟆之油
日本著名作家黑泽明写的自传《蛤蟆之油》,说的是日本民间流传的一个故事:在深山里,有一种特别的蛤蟆,它和同类相比,不仅外表更丑,而且还多长了几条腿。人们抓到它后,把它放在镜子前或玻璃箱内,蛤蟆一看到自己丑陋不堪的外表—不禁吓出一身油。这种油,是治疗烧伤烫伤的珍贵药材。
黑泽明自喻是那只站在镜子前的蛤蟆,发现自己从前的种种不堪,吓出一身油。特别是黑泽明提到当他导演的《姿三四郎》去参加当时内务省检查官审查考试时,差点抄起椅子去砸那个考察官。到了68岁写自传的时候,黑泽明还在说:“直到现在我还感谢小津先生,也因为没有砸那家伙而感到遗憾。”其实,人只有认识到自身的黑暗、丑陋、和不足,才可能绽放出优秀和光明的一面,那油是有价值的,是美的。
俄罗斯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个天才,俄国贵族风流倜傥的美男子,因为参加“十二月党人”,因为一次事故,他被判了死刑,只是在最后时刻,沙皇的特赦令到了,被判西伯利亚流放,从此他写的东西与以前完全不一样,他的小说《罪与罚》对人性的洞察非常深刻,成为与托尔斯太一样的思想家,因为他到过了死亡的边界。因为人性的真实的力量才最感动他人。
在中国的情况就不太一样,孔子说“吾未见好德若好色者也”。—没人喜欢道德象喜欢女人一样(实例:温莎公爵要美人不要江山)。老夫子也坦白地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了,震撼而精辟地揭示了人的本来面目—故老夫子也有“子见南子”而结结巴巴,然为弟子子路“不悦”咭难。但后贤朱熹告诫学生:“此是圣人出格事,而今莫要理会它。”(《朱子语类》卷三十三)后人竟然如此理解先圣的真实思想境界。故后世的中国名人一辈子都在掩饰自己,如诸葛亮、司马懿及刘备,他们通过各种态度和姿势让人来帮助他,相信他。认可他,然后获得生存的机会和目标。其实孔子的拙朴可爱就在此,他的可信和不回避人性的真实反而无愧于圣人的境界。
在我们的生活边际,很少会考虑生死这类真实问题,但警忌之心绝对存在,于是有高官们参观监狱的“过去同事”为教育,百姓以参加一场亲人的告别仪式后相互提醒身体健康,但最直接提这个问题的是本人不久前参加的管理培训,一位复旦大学的哲学教授提出一个人必须接受“死”的概念。吓的全场肃静,他说人生最多30000天,其实很短,如果没有死的预期,谁会珍惜?活的价值就不存在了,一个人最可怕的是“活得没完没了”。这种真实真是回避不得的。
活要活明白,这也是今天一位年届不惑的企业女高管说的一段对话:从35岁到40岁,她承认走了一段非常艰苦的心路里程,孩子、先生、事业都不错,但对自己要什么一直不知不觉,何谓女生的人生的理想和成就—她采取了学习的方式,硬是用参加全国统考的方式,重温了高数、英语、逻辑等等,考上了名校的MBA,其实她完全可以轻松的去读一个国外的EMBA,但她说,我要赢的是自己的人生!
我们欣赏《蛤蟆之油》是欣赏黑泽明之类人中智者的真实的反省态度,无论3万天的那个时候,总会有一天你会“遭遇镜子”,发现了自己的“丑陋”,但是否都能溢出有价值的“油”是个问题。只有彼此鼓励能觉知和利用好这种机会,逐步走向觉悟而坚实的“成长到慈悲”之路。